“每个人都有一个镜象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处,也许你永远也不会遇到这个人。”法国数学家马赛鲁索(Marseille Rousseau)如是说。我第一次看到那个人是在2006年早春的一个晚上,下工时天已黑了,我与场务收拾完道具,将拍摄场地打扫干净,独自一个人走回我租住的小屋,街头的人们行色匆匆,天空飘洒着小小的雪花,落到身上就化了。街边的广告屏上似乎放着什么人的演唱会,台下女孩子们激动的欢呼、喊叫。屏幕上闪过舞台上那个人的面孔,那一刹那,我忽然看到了自己,就站在那里,在那里唱歌。舞台上灯火明灭,在光影里,那个与我拥有一样面孔的人在那里唱歌。我听不懂他得歌声,他或许是中国人吧。生命是如此纷繁交错,在这世界上的一个地方,有一个与我一样的人正在唱歌。

那一天,我一直站在街边的广告屏边听完了他的演唱会,我知道了他叫做Jay Chou,是中国一个很有名的流行歌手。那天晚上,我很晚才回家。在路上,我想起一些很细碎的事情,比如落雪的冬日里,麻雀从枝桠上起飞发出的声响;比如秋天里叶子从树上落下,那些美丽而轻盈的枯叶,叶片交错的纹路犹如我们不堪一握的命运。我想起我22岁那年的一些事,当时我的名字还是野上彻,就要从大学数学系毕业。一次K歌时,有一个朋友严肃的对我说:“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去做歌手或演员,你是有天赋的。”我认真的思考他的话并开始审视自己。人应当找准自己的位置,然后全力以赴——我这样对自己说。我开始努力成为一个歌手或演员,也尝试着给成名的演员写歌作曲,再后来的日子沉沉浮浮,也许是我口齿不够清晰的缘故,也许是我的风格太超前的缘故,我的歌总不被人接受。我竭尽全力,梦想却是越来越远。“不惜歌者苦,但伤知音稀”,我有些心灰意冷。后来为了糊口,我做了很多职业。在我做男优糊口的这些年,我感觉自己灵与肉被残酷地隔离开来。看着在我身下起伏的那些女子,我时常有些恍惚。直到在2006年落雪的一个晚上,我在街边的广告屏里看到了那个和我一样的人。从那时起,我总是莫名地忧伤。佛经里说有一种叫曼珠沙华的花,开一千年,落一千年,花与叶永不相见。在这些年里,那个叫Jay Chou的人不停的歌唱,而我在不停的与不同的女子**。就像曼珠沙华的叶与花,分别在两个世界里盛放。

后来我明白,我们在这不重叠的世界时彼此望见又彼此隔绝,两生花的故事也许是对孤独人生的一种安慰吧。我想起自己多年以前写过的一首诗,那是在拍完《淫虫の森》后我送给mihiro的,也许她早已忘了吧。Mihiro有清川碎石一样的笑声,是让我曾有一刹那心动的女子。在那以后我再没有动笔写过一行诗或者歌。那首诗是这样写的:

《物哀の森》 风吹过树林 我所热爱的少女 就化作一棵树 用美丽的叶子缠绕着我 在被风隔开的夜色里 雨从天堂滴落 森林之门洞开若火焰 锈迹斑驳的世界正沉入大河 生命随着哀伤的流水漂泊 枝桠生长 梦却在环抱的树叶里被忘却 东尼大木——2012年2月24日写于新宿